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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晚安】

BGM: I Always Wanna Die (Sometimes)_The 197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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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從她來到鵜鶘鎮的那個秋季起,她沒有一個空閒時刻不去酒吧裡尋找謝恩的身影,彷彿除了農活外,她的生活重心全圍繞著謝恩轉。這很惱人,伊萊扎就像是一甩不開的潮水,儘管謝恩怎麼往岸上退,浪花卻又一次次朝他的方向襲來,窮追不捨。

  她刻意從格斯那裡替他點單的披薩確實美味,她一開始誤以為自己喜歡而每週送來的淡啤酒也不壞,大麥芽的香味突出,比起啤酒少了更多酒花的苦澀,很像伊萊扎纏著自己時那個一成不變的笑臉。

  那麼她是怎麼想的?

  伊萊扎已經連續幾週給謝恩送了很多杯淡啤酒,她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酒窖看看啤酒釀好了沒有,連她負責的果醬都扔在代辦清單的後幾項去了,如果能夠第一時間讓謝恩品嘗這些美味的酒液,那她肯定會開心上好幾天,要她砍三組木材都不是問題。

  這身破舊甚至毛線脫落的連帽外套,以及那見帶著酒漬的馬球衫到底哪裡吸引年輕女孩了?謝恩想了整個冬天都沒能明白,這整個寒冷的季節他也沒給對方示好過。直到春天,也許是艾米麗或特莉莎之類的人提醒,她送上來的禮物不再是順口的淡啤酒,而是味道苦澀的小麥啤酒。

  是口味被養習慣了嗎?第一口啤酒入喉的時候他竟然有些不習慣,但很快又適應了啤酒的口感,看那女孩送完酒飲後又匆匆離去,估計是農場又有甚麼活兒要忙吧,畢竟轉眼間春季也來了,在作物收入極少的冬日過後,還是得重新栽種一些農作物以維持生計。

  謝恩一面喝著手中的啤酒,一面看著牆上的時鐘思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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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伊萊扎本計畫著這週已經給謝恩送上兩次啤酒,今晚就不去酒吧。原來自己先前都誤會了,以為對方喜歡的是淡啤酒,還連續送了好長一段時間,沒想到情報錯誤,伊萊扎回想起來都自認尷尬的摸摸鼻子。她提著斧頭,趁著凌晨還有兩、三個小時,去秘密森林砍一些硬木回去堆放也好,畢竟特莉莎最近想蓋馬廄,而她也想請羅賓給自己擴建房屋。

  才從VK農場的區域走出來,在煤炭森林往西邊走著的同時,她眼尖發現湖邊的碼頭上有道亮光,好奇心驅使下她三兩步地往那兒湊過去看,才發現紫短髮的男人坐在那,身邊還有幾罐空酒瓶及燈籠。

  她還沒發出任何聲音,對方就回首看了她一眼,剛才尷尬的回憶還未消退,伊萊扎也只得愣愣的開口:「晚上好呀,謝恩。」

  「已經很晚了,哼?」謝恩坐在碼頭邊,今晚月色明亮的足以讓湖面折射出你們兩人清晰可見的倒影,他手邊還有一罐未開封的啤酒,他很順手的將啤酒遞給在一旁坐下的伊萊扎,夜晚的蟲鳴蛙叫大聲地讓她差點沒聽見那聲哼。「給,來杯涼的。」

  「哦,呃、謝謝。」謝恩不這麼排斥自己的行為模式讓伊萊扎有些不習慣,她接過那瓶冰啤,在她接過並著手開瓶的同時,她聽見謝恩低喃了句生活甚麼的,伊萊扎疑惑的正想問對方剛才說了些甚麼,然後她看見了謝恩垂首望著湖面的神情。

  「你有沒有這種感覺……無論你做甚麼都會失敗?」聽見謝恩的話語,伊萊扎面露出躊躇的神色,謝恩沒有看她,而是接著開口:「就好像你陷入痛苦的深淵無法自拔,看不到一點光芒?」

  她一語不發,儘管早知道謝恩心底藏著些甚麼,可當她第一次真正碰上時還是感到措手不及……甚至可以說是不曉得如何表達比較好。

  「我感覺不管我多努力……我都無法強大到從那個洞裡爬出來。」為了掩蓋這陣沉默,伊萊扎吞了一大口的啤酒,她並非不能理解那種感受,對她而言生活就像是一次次的溺水,而她也拼命地想脫離浪潮的戲弄。

  她還正試圖從腦海裡拼湊出一些合適的詞彙、句子,但謝恩很快便轉移話題:「喝挺快的啊?是個我欣賞的姑娘。」他也許看出了伊萊扎內心的迷茫與那些組織一半的話語,輕聲說著:「不過別上癮了……妳還有大好年華呢。」

  這柔聲提醒讓伊萊扎有更多話哽在咽喉,可隻字片語在謝恩那抹苦澀的笑容映入眼底後都徹底瓦解了。

  「唉唷……我的肝已經給我發警報了。」謝恩站起身子拍了拍臀部上的塵埃,他簡單地收拾下地上散落的空罐:「那就晚安了。」他朝伊萊扎如此說道。

  她沒能留下謝恩,她感到相當迷惘,燈籠裡的火光因為晚風吹拂而搖曳,就跟此刻她波動的心一樣,她是多麼想伸手去讓謝恩抓住她。但是現在的自己甚麼也做不了,滿溢的情感使她掙扎,儘管海潮會淹沒她的呼吸,此刻的伊萊扎也想拼盡全力只為了伸出一隻手。

  現實是她看著謝恩離去而消失在夜中的身影,伊萊扎腦海裡僅剩下那聲:「回頭見,伊萊扎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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